“我们的面包是最棒的，今年5月，我们的学生经过重重比赛，赢得了一个国际比赛中国赛区法棍类别的第一名，11月还将组队到印尼参加总决赛！”说起这些当起面包大师的孩子，作为智行基金会创始人兼主席的杜聪非常自豪。他和这些学生的第一次见面，还是在多年以前的河南农村里，当时他们被称呼为艾滋孤儿。

　　“下一代的教育，是最好的社会投资。”

　　杜聪在微博上说过这么一句话。而为这些孩子解决了上学问题以后，智行还希望通过社群营造、社会企业，尝试改变更多贫穷孩子的命运。

　　艾滋孤儿的自我赋权

　　成立于1998年的智行基金会，2002年在香港注册为合法慈善团体，一直在进行弱势群体的艾滋病预防、为受到艾滋病影响的儿童提供教育资助等工作。从资助的第一批127名农村学生开始，至今接受过智行资助的学生超过18000人，分布在河南、云南、广西、广东等地的200多条农村之中。

　　

 

　　“其实失败率挺高的。”杜聪告诉CSR环球网。直至今天，也依然有一些农村智行想去却进不去，甚至被赶走。不过，也有一些农村，在智行持续尝试了三、四个学期以后，终于打开大门。对于村民，特别是政府基层工作者来说，艾滋始终是一个敏感话题，要接受这些外来者的服务，不是容易的事。

　　

 

　　智行基金会第11届夏令营：广州站

　　十多年以后，那些在早期接受过智行资助的学生陆续长大，读上大学甚至出国留学，找到薪水稳定的工作，经常回到家乡为老人、孩子服务，他们的行动就是在为智行背书。

　　王艳超就是其中一个。90年代末，他家乡所在的河南农村兴起了血浆经济，快速脱贫的诱惑让当地许多村民铤而走险，疾病无情，村民开始陆续感染艾滋，当中也包括王艳超的父母。

　　正在上高中的王艳超原本计划外出打工帮补家计，而就在他读高三时，智行来到了他们的村庄，来自基金会的资助也让王艳超顺利入读大学。每年暑假，智行都会让受资助的学生回到自己的社区做服务，为艾滋感染者的子女办兴趣班，“别人都能为我们做这么多事，为什么我们不为自己的群体做些事呢？”现在，王艳超是智行的员工之一，经常在包括他家乡在内的多个农村之间奔走，负责基金会在社会企业领域的工作。

　　

 

　　这个过程并不简单。在智行资助的一万多个学生中，有相当部分是失去父母一方甚至双方的孤儿，他们对于家人感染艾滋这件事或无法接受，或避而不谈将问题隐藏起来。对此，杜聪会为学生上一门名为心理发展的课程，“很多服务于弱势社群、被歧视社群的机构，会采取保护式的服务，而我们一方面尊重他们的隐私，另一方面也鼓励他们坦然面对，克服‘心魔’，不要因为家里有艾滋病患者就感到自卑。”

　　杜聪以自己为例，由于体型略胖，总有人会称呼他为“肥仔”，“以往我很害怕别人叫我‘肥仔’，很影响自己的情绪。直至有一天我克服了这个‘心魔’，别人就不能用这件事情来伤害我。所以我们鼓励学生，活在阳光底下。”

　　

 

　　▲图为杜聪

　　不仅活在阳光底下，还要面对过去。目前，智行的五十多名员工中，有70%是曾经接受过智行资助的学生。事实上，除了加入到智行工作，更多学生是通过像暑期夏令营这样的项目回乡服务，给那些“曾经的自己”上补习班、兴趣班，告诉那些由于父母教育缺位而价值观模糊的孩子，不能放弃自己。

　　“这就是我们一直强调的‘社群’，鼓励他们自我赋权，自己帮助自己和所在的社区。”杜聪以戒毒机构为例，他认为在这类机构中提供服务的人是专业的，但接受服务的对象很少在服务结束后反过来为机构工作，“曾经的受害者回到机构中提供服务，大家都知道这样做的效果会很好，但很少机构能做到。在社群参与率上，智行在国际上都算是很高的。”杜聪说。

　　救助孤儿，从解决贫穷开始

　　除了提供教育资助，智行同时还在为学生提供品德培养、职业规划甚至是创业方面的培训。

　　还在大学时期的王艳超，就是智行创业培训的第一期营员。结束培训后的王艳超曾经在家乡农村里，拉上自己的父亲和几名亲友，尝试合作社、小额贷款等模式，虽然最终以人手和资金不足暂时搁置，但这样的尝试一直在慢慢完善。

　　这些尝试，可能和杜聪的一次农村探访体验有关。大约七、八年前，杜聪到一个家庭中进行例行家访，却被告知在他到的前一天，这家人的房子发生了爆炸，不仅房子被夷为平地，作为家中支柱的父亲也被炸死。原来这家人为了帮补家计，拿了很多火药回家做爆竹。

　　

 

　　“农村的贫穷问题，才是根源。”杜聪告诉CSR环球网。“十多年前，这些村民因为贫穷才去卖血感染艾滋，现在，政府在陆续解决医疗上的问题，但贫穷问题一天未解决，艾滋病高发的农村就会日益凋零，村民依旧会因为贫穷而做出高危的事情，一而再再而三。”

　　将工作带到农村里，是智行想到的解决办法。2009年，智行和雅高中国在一个河南农村建起了小型工厂，雇用受艾滋病影响家庭中的妇女手工制作环保袋，款式则是由著名造型师李东田和著名设计师马艳丽设计。现在，这7名妇女参与制作的环保袋，已经走进了多家五星级酒店房间。

　　

 

　　制作环保袋

　　志愿者探访，也是另一种为农村带来就业的方法。邀请志愿者去项目地，探访受助学生及家庭， 同时体验农村生活，为当地带来收入。这样的模式除了吸引到企业志愿者，也在吸引越来越多的“散客”。

　　像文章开头提到的社会企业village 127，也越来越多出现在智行的发展蓝图中。智行每年会为数十名学生提供为期一年的免费法式烘焙技术训练，优秀的学生可以争取到出国进修、到星级酒店工作等机会，village 127也会吸纳学生成为其工作人员。

　　

 

　　社会企业 village 127

　　2012年，杜聪在香港发起注册拥有独立法人和财务来源自由的智爱社会企业，管理上述这些通过商业模式运作的项目。种种尝试不仅是为农村、艾滋孤儿制造就业机会，让他们拥有自信和自尊，同时也是为智行的可持续发展输血。

　　为了飞机，造更大的跑道

　　“公益应该生活化。比如到街上买一个环保袋，买一个面包，也是公益的一种方式。机构的资金不能仅仅依靠几个大型企业的捐钱，而是让更多公众参与。现在，智行的单一最大捐赠也不会超过捐赠总额的10%，太多就可能会有危险。”杜聪说。

　　通过商业运作模式，一方面能帮助农村发展，另一方面也为机构提供稳定、长远的资金支持。

　　“很多机构的瓶颈在于，不懂得做商业。商业逻辑让一个项目越做越大自有它的道理。但有的公益机构舍不得在专业能力上花钱，也有的公益机构根本没有这个意识，以人力资源部门、财务部门为例，对于任何一个机构来说都是重要的，但很多NGO就没有这个部门。”

　　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，融入商业手法运作社企，这样的逻辑，在银行家出身的杜聪看来再正常不过。就在village 127刚刚开业时，杜聪连续多天在店内“站台”，拿出法式面包、烘焙西点和咖啡，招待那些来自商界、公益界的知名人士。现在，除了新开张的面包店，智行旗下其余所有社会企业项目都在赚钱，利润也全部重新投入到智行的服务之中。

　　“跑道不够长，飞机就不会停下来。你要做好迎接准备，大笔捐赠才会下来。”这就是杜聪的行善之道。